春插
天刚朦朦亮,父亲就起床了。吱呀的开门声,唤醒了哥哥姐姐。大家很快洗脸、漱口,拿好早一天晚上已准备好的农具用具出了家门。
早春四月,湘水犹寒。濛濛的细雨飘下来,更添凉意。
少了雨衣,哥哥把大的薄膜袋子剪开来,披在背上,绳子系住两个角,在颈前系个结,戴上草帽。简单装备也能不至于湿了衣服。
秧苗半尺那么深,密密的挤在一起,浅淡的绿色,及不上山上初长的麦苗。风吹来,象满池绿水泛着涟漪,微波轻漾。
早上一般只是扯秧。几个人在秧田里一字排开来,弯下腰。赤脚下到水里,就象钝钝的刀子在脚背上开始向下切割。脚慢慢的钻进泥土里,渐渐适应冰冷。
扯秧及捆秧也是有技巧的,就象做世间很多事情一样。
左手搁在左膝上,右手伸向幼苗。抓着秧苗根部,一次不要抓太多,大概二三十根的样子,向面前一带,小撮秧苗便带着少许泥土,交到迎接住的左手。等到左手慢慢的丰盈起来,刚好一手饱饱握住的时候,抓住接近头顶的地方,把右手伸进散开来秧苗的根部,在水里面哗啦哗啦捞捞洗洗,白白的根粘着少许谷壳就露了出来,仅带少许却又能支持几个小时养分的泥土,整洁而清爽。就可以用稻草扎起来了。
稻草是父亲昨晚上就准备好了的,去年的阵草留了一把在杂屋,拿出来去掉外面的粗叶,两头剁齐,大概尺多两尺长,用水浸泡一阵,变得更有韧性。
稻草一端伸进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缠住秧苗绕一圈,再握紧一点,把另一端压进去,再扯住左手指间一端轻轻用力,捆扎就成功了。
雨不知几时停了,太阳从山后面露出了头,黄黄的光线照在背上有了些许暖意。抬头看家的方向已是炊烟袅袅,肚子也适时的叽哩咕噜了起来,身后也已有了成堆的秧苗。哥说,回家吃早饭啰。
饭后父亲继续扯秧,因为早上准备的供应不了这么多人的一上午。哥哥将早上的秧苗担到田埂上,扔到经过犁耙过的平整的田里。嫂子与妹妹们每个人手里也顺手提几把从秧田带过去。
大家赤脚走在泥水湿滑的田埂上,却很少见过摔倒的。也许祖辈生你在这片土地上,它就会给你相应的吸引力吧。
下到田里,大家还是一字排开来,背对后面一大片的田土,准备插秧了。哥哥总是最前边左面靠田垅的一个,因为他速度最快,又插得最齐整。田里已不象早些年集体的时候划上整齐的格子,完全靠自己随手。
已成小捆的秧苗又被打开来,握在左手,右手从中分七八根出去,插进田里。两手此时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左手总是及时的将秧苗送到右手边来,随着躬着的腰与后退的脚步把身后的一片稻田从视野里茫茫的水,插成眼前一行一行的绿色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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