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枫林染上一层暖红，秋月卿披着素色斗篷，缓步走在林间小径上，自和离归家后，父母怕她闷坏了身子，便时常劝她出门散心，今日，她拗不过母亲的念叨，终于答应来城郊赏枫。

微风拂过，几片红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肩头。她伸手轻轻拂去，抬眼时，却见不远处站着一道修长身影。

那人一袭月白长衫，眉眼温润如玉，正含笑望着她。

秋月卿一怔，下意识想避开陌生人的视线，却见那人朝她拱手一礼，声音清朗如泉：“秋姑娘，许久不见。”

她微微蹙眉，迟疑道：“公子是？”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展颜笑道：“林羡之。”

“两年前，我们曾有过婚约。”

秋月卿愣在原地，蓦然想起那段几乎被她遗忘的往事——当年穆关尘迟迟未归，父母为她另择的亲事，后来穆关尘跪在门前求娶，这桩婚事便作罢了。

她脸颊微热，连忙福身行礼：“原是林公子，是我失礼了。”

林羡之连忙虚扶一把，温声道：“秋姑娘不必多礼，当年婚事未成，是我福薄，与姑娘无关。”

他语气坦然，没有半分怨怼，反倒让秋月卿更加歉疚。

她低声道：“当年之事，是我家失信在先……”

“姑娘言重了。”林羡之轻笑，“婚姻大事本就讲究缘分，强求不得。”

他说着，指了指她方才拂落的枫叶，眼中带着几分怀念：“说来也巧，两年前在花朝节上，我曾远远见过姑娘一面，那时你站在杏花树下，也是这样伸手接落花。”

秋月卿讶然抬头：“林公子记得这般清楚？”

林羡之耳尖微红，略显局促地别开眼：“当时惊鸿一瞥，印象颇深。”

一阵风过，枫叶簌簌作响，秋月卿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忽然觉得这人实在有趣——明明是个温润公子，却会为一句实话羞赧。

“姑娘可是独自来赏枫？”林羡之转移话题道，“这林子深处有处清泉，景致极好，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可为你引路。”

秋月卿本想婉拒，却见他眼神清澈，不带半分狎昵，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泉边落满红叶，水面映着天光，宛如碎金。

林羡之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她觉得冒犯，又能在她踩到湿滑青苔时及时伸手虚扶。

“小心。”他温声提醒，待她站稳后立刻收回手，规矩得不像个世家公子。

秋月卿忍不住莞尔：“林公子对谁都这般周到吗？”

林羡之认真摇头：“只对在意的人。”

这话说得直白，秋月卿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好低头去看水中的游鱼。

林羡之也不急，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走了这么久，姑娘想必饿了，这是城南徐记的桂花糕，我刚差人去买来的，应该还热着。”

秋月卿惊讶地接过，方才他说有事离开了一会，她本以为是他遇上了什么好友需要去简单交谈几句，却没想到是让人送来了这个。

她低头咬了一口，甜香顿时在唇齿间化开，熟悉的味道让她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来：“公子怎知我喜欢吃这个？”

“猜的。”林羡之看着她满足的模样，眼中漾开笑意，“姑娘小时候常去徐记买糖画，我想着，应该也爱他家的糕点。”

秋月卿动作一顿：“你连这个都知道？”

林羡之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当年议亲时，打听过姑娘的喜好。”

他说得坦然，反倒让秋月卿心头一暖，比起穆关尘那些轰轰烈烈的誓言，这样细水长流的用心，似乎更让人踏实。

夕阳西沉时，林羡之坚持送她到秋府门口。

“今日多谢公子相伴。”秋月卿福身道别。

林羡之郑重还礼：“若姑娘不嫌烦，改日我可再带你去西郊看芦花。”

他没有急切地约明日，而是体贴地给了她考量的余地。秋月卿抿唇一笑，轻轻点头。

转身进府时，她听见他在身后温声道：“秋姑娘，来日方长。”

这句话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她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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