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认真，沈云天没打断，心却一点点冷下来。

灵音不曾察觉，越说越心疼：“而且，就算彦尘被逼打扮成你的模样，学习你说话，学习你的习惯，他也没有怨言……”

“灵音！”

沈云天再听不下去，忍着堪堪问：“所以你到我这儿来，只是为了告诉我，替代了我十年的凌彦尘有多不容易？”

灵音沉默了一瞬，半天才吞吞吐吐开口。

“师兄，彦尘哥哥喜欢玄迟，他为你差点没了命，你能不能把玄迟让给他做妻子，反正他活不了多久，等——”

“够了！”

“师兄，算我求你了……”

“滚！我不想见到你！”

心头痛意蔓延，充斥五脏六腑，沈云天紧紧攥拳，眼眶通红。

这是他曾经无数次舍命护着的小师妹啊……

这番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灵音黑脸离开。

沈云天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本能去找玄迟。

可走到玄迟的房门口，刚要推门，却从门缝中见到——

凌彦尘紧紧抱着玄迟：“我知道你喜欢云天仙君，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要我的灵根，我给了，你要我做替身，我一做就是十年……”

“为了你，我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难道……这些就没有换来你对我的半点爱意吗？

沈云天僵住，他秉着呼吸，透过门缝死死盯着那个曾说此生只爱他一个的女人。

却听她说——

“有。”

第3章

仅一字，击碎了沈云天所有的骄傲。

手心掐的生疼，他再听不下去，跌跌撞撞离开。

每走一步，从前的一帧就狠狠甩过——

“云天，我玄迟对天起誓，我此生只爱你一人。我毕生所念，就是与你成婚，恩爱白首！”

“你护蓬莱，我护你。”

“我不在意什么尊者大能之名，我也不在意能不能飞升成仙，我只知道，你所愿皆我所愿……”

曾经的爱，成了遍布荆棘的牢笼，每回忆一分都疼得鲜血淋漓。

沈云天漫无目的，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曾经玄迟与他定情的灵泽湖畔。

可等他走近却发现，玄迟当年给他种下的安神灵花全被换成了凡间没有灵气的普通牡丹。

不远处，杂役弟子议论——

“想当初，这安神灵花是玄迟仙子远赴蜀山雪峰，给蜀山当白工陪练，一身伤才带回来的，如今凌彦尘随口说了句喜欢牡丹，竟然就要拔了。”

“云天仙君都醒来了，他和玄迟仙子自小有婚约，玄迟仙子为了个替代品做到这个地步，也不怕伤了云天仙君的心？”

“凌彦尘这替代品在蓬莱待了十年，又和云天仙君长得几乎一样，谁还分得清谁是正主，谁是替代？”

越听，沈云天越没有站立的力气，呼吸好像都在痛。

他颤抖着捡起一朵枯萎的安神灵花，失魂落魄回到偏殿。

不久，屋外淅沥下起了雨。

玄迟来偏殿时，沈云天正坐在大开的窗边，半边身体被雨打湿，手中握着一朵干枯的安神灵花。

目及枯花，玄迟神色一紧，忙走过来：“你身体还没恢复，淋雨伤身。”

沈云天闻声回头，看着她的眼神空洞又死寂。

玄迟更慌了，她像从前那样认错，将人轻轻抱着，温柔劝：“这花没什么灵力，配不上你，我能为你寻来更好的，你想要什么，我补偿你好不好？”

补偿，伤口就能愈合了吗？

她的拥抱不暖了，甚至……给他无尽的后怕。

他紧紧攥着那朵花，盯着她的眼睛，一点点推开她：“你是在为谁给我补偿？”

玄迟抿唇，脸色有些难看。

却依旧一个字都不说拔掉安神灵花的真正原因。

明明质问的是他，可沈云天却反而更慌。

玄迟明知道他有多喜欢安神灵花，却为了凌彦尘通通换成了牡丹。

是不是凌彦尘替代他在蓬莱活了十年，也替代了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

他不敢再想下去。

试探开口：“那好，既然要给我补偿……那你把凌彦尘送走，他是凡人，凡人界才是他本该待的地方。”

话落，偏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凌彦尘白着脸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沈云天面前，还死死抓着他的手，力道大的快要把他的手掐断。

可凌彦尘脸色却苍白无助极了。

“不要赶我走，你是高高在上的仙君，拥有一切，可我只是一个凡人，我真的很爱玄迟，求你让我留在她身边吧，我打扰不了你们多久的……”

沈云天疼的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

灵音便急切从外头冲了进来，拉起凌彦尘护在身后，大声指责。

“师兄！你就答应他吧，他这十年被逼着学你的摸样，早就习惯了蓬莱的生活，你现在赶他走，不就是逼他去死吗？”

“你从前最温和宽厚的，怎么现在不知感恩，变得这么无情了？”

一字一句，如刀刺进沈云天的心口。

当初他为了救宗门甘愿赴死，他没想过活过来。

是她们自己救了他。

是她们自己逼着凌彦尘扮演他，替代他。

现在又来责备他为什么活着不感恩……

你说，好不好笑？

灵音却好像怕他还不够痛，扶起快晕厥的凌彦尘，撂下狠话：“我这就带彦尘去找闭关的师父，蓬莱岛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说了算的。”

屋子安静，只剩下沈云天和玄迟。

沈云天掐着掌心望去，却发现她的视线紧紧追着灵音远去。

心头又是一疼，他颤抖启唇：“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

玄迟回头，忽得叹息：“云天，他真的很可怜。”

沈云天心口一痛，声音沙哑至极：“所以，你爱上他了，对吗？”

对视间，玄迟眼底依旧都是他的倒影，他却已经看不清，自己还在不在她的心里？

女人却没有回答爱不爱，只道：“半月后是我们的结亲大典，别多想。”

可说完，她就走了。

他的追问只换来狼狈。

沈云天凝着女人匆匆远去的背影，苦涩一笑。

玄迟，你真的还想嫁给我吗？

第4章

接下来半月，沈云天都没就看到玄迟的影子。

凌彦尘占着他的正殿，只是一墙之隔，玄迟却不来。

明天就是他们的结亲大殿。

他手边的婚服红的刺眼。

玄迟曾经握着他的手承诺——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荣耀全天下的盛世婚典，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云天是我珍爱的夫君。”

可一觉醒来，所有都变了。

……

第二天，结亲大典。

一切准备就绪，喜鹊衔枝，阳光明媚。

沈云天一身婚袍俊朗出尘，可与他一起走向结亲高台的玄迟，竟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正准备向天地宣誓时，却见灵音匆匆赶来，着急嘶喊：“玄迟！不好了！彦尘知道你要结亲，去了雷霆之巅要受雷刑自杀！”

玄迟立刻变了脸：“不是让你们瞒着他！”

话语脱口，意识到沈云天的存在，她飞快看了他一眼，面上的着急一点都不遮掩：“云天，对不起。”

沈云天心口一疼，下意识伸手拉住她，沙哑开口：“别走……婚典只剩下宣誓了，一两句话而已，很快的！”

她自己说的，她毕生所念，就是嫁他为妻。

现在只差一步，他们就是夫妻了。

台下，灵音催命一般吼：“沈云天！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婚再重要能重要过彦尘的命吗？”

这话，几乎撕开了沈云天的尊严。

高台下，宾客们都哗然。

他只倔强拽着玄迟的衣角，手指大力到发颤：“……和我完成仪式。”

女人缓缓推开他，一字一句：“云天，彦尘病了，他现在很痛苦，需要我，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离开。

玄迟一走，头顶原本要赐福的祥云随之骤然消散。

天空忽得黑沉下来。

宾客们议论纷纷——

“哎？玄迟仙子为了个凡人毁了和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