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暴
北方的春本来就不长,还往往被狂风给七手八脚的刮了走。济南的桃李丁香与海棠什么的,差不多年年被黄风吹得一干二净,地暗天昏,落花与黄沙卷在一处,再睁眼时,春已过去了。记得有一回,正是丁香乍开的时候,也就是下午两三点钟吧,屋中就非点灯不可了风是一阵比一阵大,天色由灰而黄,而深黄,而黑黄,而漆黑,黑得可怕。第二天去看院中的两株紫丁香,花已像煮过一回,嫩叶几乎全破了。济南的秋冬,风倒很少,大概都留在春天刮呢。——这是老舍先生文中的一段话。
读到这里,不由得想:呀。莫不是所说的“沙尘暴”?
沙尘暴是一种高强度风沙灾害,是人类在改造自然、掠夺自然过程中制造出的副产品,与森林锐减、植被破坏、土地的沙漠化等因素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沙尘暴每年从大漠带来一百万吨黄沙,其危害绝不亚于台风和龙卷风。随着黄沙的推移,北京已经深受其害——沙漠距北京市的怀柔只有18公里了。一位环保专家不无忧虑地说:“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北京人出门就打‘驼的’了。”
危害是有目共睹的;而现实却是:土地的沙漠化仍在不断推进着——由七十年代的每年1560平方公里,到八十年代的2100平方公里,到了九十年代则迅速增加到每年2460平方公里……
长此以往,再造一个“黄土高原”,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谈”的事。
说沙尘暴比洪水猛兽更可怕该不为过;而且,我亲身经历了一场猛烈的沙尘暴。
大概是春夏之交的时节,乘伊维柯由济聊高速赶回济南。
经历了高速路下的一路颠簸,窗外的风景也看得无味了;终于上了高速路,可以安安稳稳的休息一番了吧?听,同行的旅客有的打起了鼾,进入甜美的梦乡了。
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窗外绿油油的庄稼也变得迷离起来。
正在梦乡徘徊着呢,听人猛喊一声“快看,北边变天了。”
张目望去:北方的天际,一片混黄,透着一股诡异。是起了浓雾?还是浓烟?正疑惑的当儿,如雪崩,象海啸,一股浊风排山倒海般涌来。那阵势用“万马奔腾”已然无法形容,说是“浊浪滔天”尚有不及。
看吧,从东到西,从地到天,北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吞噬了一般,眨眼间都无影无踪了。尘土依然在翻滚着,沸腾着,咆哮着,冲我们直逼过来。
黄沙,黄沙,满目都是黄沙。
我们已然被黄沙吞噬了,就连太阳也未能幸免。眼睁睁的看着恩赐给我们生命的太阳无助的挣扎着,由夺目而变的昏黄,然后暗淡下去,顷刻间不见了形迹。
而我们的车厢,也迅速的失去了光明。黑暗中,激烈的劈啪声响彻耳际。飞沙走石肆无忌惮的撞击着车体。在风沙的冲击下,车恍若风雨中海面上的一叶扁舟,颤动着,飘移着……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风不会把我们吹走吧,司机怎么不把车停下来呢……
风在吹,沙在叫,我们的车依然在奔跑。
车厢里亮起了灯,车外的大灯也亮了。窗外已然是漆黑一片。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然而,风魔似乎无意终止他的恶行;紧跟着,大雨落下来了。
雨水肆意的倾倒在我们的车上,在风沙的助力下,从紧闭的窗缝、门缝钻进来,不住的钻进来。污而浊黄的水打湿了旅人的衣服、行李。人们止住议论,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衣物、行李,检查门窗是否关严。尽管想尽了各种办法,雨水依然无休止的涌进来,源源不断的涌进来。有的人干脆放弃了抵抗,任凭污水横流。
玻璃外层也上演起一场大戏:玻璃上的灰尘被雨水战败,形成一条条“黄河”,在风力的作用下,四下里流淌,胡乱的蜿蜒着。泥沙不断的冲下去,毫不气糜的又粘附上来;然而,雨水一阵紧似一阵,真有不破楼兰誓不还的气概。
渐渐的,风沙退了下去。天又重新亮堂起来。雨水胜利了,但依然在肆虐着。窗玻璃被洗的干干净净;田野里,历经劫难的庄稼在雨水的洗礼下,又精神抖擞的挺立起来。有人轻轻打开一点窗缝让清新的空气飘进来。是的,实在是该透一点气了。
到济南的时候,雨也慢慢的停了。经过工商河,看到两边的大树被刮断了不少,枝横漫地,一派狼籍的气象。心里想:这里也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吧。
※本文作者:山涧清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