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甘谷大像山永明寺本和老人
大像山永明寺的本和老人,至今已经西逝十个春秋了。老人生前之音容笑貌,依然存在于我的八识田中,每当回忆起来,内心深处总有一丝难以抚平的思念。有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记忆;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老人的思念更甚。
与老人的初次相识,正是我在县城读中学的时候,那时我年仅十七岁,还颇有少年风貌。如今已是而立之年的人了,回想老人生前之一切,还犹若在昨日。其实,我是先认识本逢和尚的——即我的师公,他们是师兄弟,又同居于文昌宫,因为当时永明寺还在营建中。既然认识逢老,那认识和老是自然。
我是一个比较腼腆、性格内向的人,一般场合不善于跟人交际。每当周日去像山登高望远,在山道上经常会遇到一位行步极其稳健的老和尚,面容慈祥和蔼而又神情肃穆庄重;衣着朴素破旧而又涤洗得甚为干净;举止威仪令人见而生敬,劳作身影倍觉专务实修。我每次碰到老人,只是恭恭敬敬地合个掌以示敬意,匆匆而过,因机缘不熟,始终没能说上一句话。
一次,在文昌宫谒见逢老,正巧和老也在场,经逢老的一语点破,便与老人结下了不解之缘,亦成了忘年之交。从是以后,与老人的交往比较频繁,交谈也比较多,无话不说,无事不谈。他给我讲他人生道路上的坎坷与曲折,我向他说校园里发生的传奇故事与幽默笑话。往往会谈上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落山时分,我才起身告辞,他便开始晚课。
征得父母许可后,老人只身投奔于城隍庙出家,礼陇上高僧敬玄和尚为师。可因老人目不识丁,学习早晚功课甚难,敬玄和尚为勘验其根机与道念,则未立即答应老人出家之愿,只令其易俗服,以行同沙弥之身份暂居庙中。
老人出家之心诚笃,经得起考验,又肯吃苦耐劳,便以俗服留居庙中。白日躬耕南亩之田,夜间请教经文于同参。老人的早晚课诵倒背如流,读得谙熟。我曾经问他:“您既不认识字,那么难念的《楞严咒》是怎么学会的?”
老人说:“都是在空闲的时候,请教别人一个字一个字地教认的,但主要还是在跟随大众作早晚功课时听会的。”
真实佩服老人的记忆力,竟然能听会那么长的经咒,真是不可思议。正因为老人的《楞严咒》是听来的,所以少别人半句,这便传为佳话。
老人在城隍庙住了十多年,一直未得敬玄和尚的剃度。文革前期,隍庙僧人全迁至大像山而住,老人亦随之而去。文革期间,敬玄和尚诬陷入狱,逢老陪同狱中。其余僧人大部分勒令还俗,只留二三位老僧看山护林。可是,本和老人那时尚且年轻,宁可受尽百般批斗,却不愿回家。毅然决然地住在五里铺牛棚里,白天跟随生产队劳作,夜间依旧上山守护佛殿。
老人当时的誓死不还俗之作为,深深打动了远在徽县监狱的敬玄和尚的心扉。敬玄和尚在狱中舍报之前,便付嘱逢老说:“我亏待了本和,他一丝不苟地为寺院耕种了数十年田地,可没用寺院一个铜板,你就把我仅存的这一毛钱,也是永明寺全部家产代我交给他吧。看来永明寺的家业还要他操持,等你出狱后就替我为他剃度。”
所以,直到上世纪70年代,在逢老出狱后,才在敬玄和尚遗像前,由逢老代刀为老人举行剃度仪式。那时老人已是知命之年的人了,以形同沙弥之身隐居了整整二十余年。直到宗教政策落实后,在觉来法师的带路下才去五台山受了比丘具足戒。
历经艰苦岁月的磨难与熬煎,饱经风霜,可依旧没有动摇老人的初衷之志,终于赢得了满身灰尘,两行热泪,披上了如来三事袈裟,成为一位真正的合格比丘僧。从此,荷担如来家业,传灯续焰,辅弼逢老重兴永明道场,甘愿淡泊,不求名闻利养,做自己的本分事。其功德伟业,可歌可泣。共2页,当前第1页12
回想老人之生前,老人热爱劳动,春日耕耘于田间,夏日忙碌于麦场。即便是上山下山亦不空走,手里或背上总会携带些东西。乡人见他,便称他为“劳动爷爷”。自己的衣服从烦劳徒弟洗补,皆是亲手涤洗、缝补,住房亦是亲躬洒扫。
老人怀菩萨之慈悲心肠,时常以供果广结人缘、法缘,善巧方便,引导行人归依佛门,深植善根。与人相见,和颜悦色,谈吐自如,平易近人,可敬可爱。
老人又善于教导后学,对顽固难化者先以威慑折服之,再以慈悲摄受之。
老人又注重节俭,从未见他穿过一件好样的衣衫。
老人之种种高德懿行,一时难以述尽。今日怀念老人,就是为了继承和发扬老人的精神与美德,以匡正我之种种不正见解与行为。故不烦累赘,记如上之言,以表聊耳。更祈老人能含笑于常寂光中,乘愿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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