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一丈,但要一生
古人把老公叫丈夫,以前我觉得很有道理——要凭目测,一丈之内,的确安全指数最高嘛。甚至有很多年,我超级羡慕武侠小说里的杨过和小龙女,看人家那后半生: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既然都绝迹江湖了,那岂不是天天都在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啊。
要有这样的后半生,我相信全天下的女人都愿意做小龙女。
当然,那是我没开始恋爱之前的想法。当我第一次坠入爱河,我就发现,相爱难,相守更难,的确不是情场老妖吓唬后辈小女子的。
是的,我爱他。可以爱他的诺言,爱他的才华,爱他的温柔,爱他的执着,却爱不动他的多情,爱不上他的世故,爱不起他的优柔,受不了他的专断,于是,我丢盔卸甲,落荒而逃——从此以后对相守一词充满怀疑。
如果,要让我拿自由来换取爱情,那我宁愿一个人独舞。如果,要让我拿爱情做妥协的道具,那我宁愿华丽转身,夺路而逃。
因为,除了爱情,我还要呼吸。
时下的主流时尚媒体一再宣称,这是一个多赢的时代,一切都在多功能,一切皆有可能,那么爱情呢?也变得越来越多功能?越来越充满挑战性?喜欢自由的情侣,可以选择做周末情侣,月度情侣,甚至年度情侣嘛——我就认识这样一对冤家,女孩在济南,男孩在厦门,他们初相识时是在一起,但是随着各自的事业风生水起,各自辗转着半壁中国,在坚守事业的同时,他们只好做年度情侣。幸好,他们只坚守了三年,就以女孩的妥协告终,在她如愿以偿,赢得了婚姻的同时,我却看到了她眼角的泪。不是无声的雨在飞,是无言的暗恨,不堪说,也不能说,因为只要一说就是错——她恨的是,从此以后,她将沦落为入幕红颜,相夫教子,任凭东风压倒西风。这是幸福,更是牺牲。偌大的牺牲。
我和她相同的是,我们都是充满棱角的人,貌似温柔的淑女,其实,都有自负满满的绮梦。我知道,他不是她的梦想,只是她的现实。所以,我不知道该祝福她,还是该劝慰她。
劝一个心比天高的女子认命,简直比刻薄她还狠。
再一年后,就是上个月,我得知她怀孕了,电话里,她又笑又哭,语无伦次,变成了只为了别人活着的女子,柴米油盐,妒忌纷争,每日的婚姻必修课,除了安心胎教,就是猜测他的行踪,顺便捉摸着要不要为他准备饭菜,要不要替他准备第二天出差的行头。放下电话,我悲哀的想起她原来说过的一句话:红颜多薄命,黄脸多认命。
她是在用她的眼泪告诉我,她认命了。所幸的是,在一丈之内,他给了她现世的安稳。
我的另一个蜜友,和她的真命天子相爱了六年,开始的时候,几乎爱得像并蒂莲花。我们一大群人出来打够级,有时约到七个人,他们两个必然是坐一张椅子,一个负责摸牌,一个负责打牌的那对,比双簧更强的是,他们不仅温柔相依,甚至连笑容都粘在一起——被我们戏评为最令人不能直视的一对。有时她去发型屋做头发,约了我一起,他也会抱着杂志在外面坐等,曾几何时,羡煞了我辈所有小女子。
可是两年之后,他们就开始谈分手,原因居然就是太腻——爱的太过用力,所以彼此都觉得吃力,要分手又觉得可惜,要继续又觉得委屈。结果六年过去,相爱都变成了怨恨,分手的时候,居然连一起做的事业都拆的分崩离析,再没有一点想念的余地。
也是上个月,蜜友约我喝茶,幽幽的叹息说:爱情就像一幅画,退后几步看总是更好些。
和着她的话音,我不无踌躇的说:亲爱的,我想,我要结婚了。
蜜友大张着嘴,不知道是该恭喜我,还是该劝慰我,神情一如我当年对别人。
啜了一口茶,我轻轻的说:他很忙,我也很忙,忙到我们几乎没有时间谈恋爱,但是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这是什么样的自由也换不来的。
吵闹也罢,犹豫也罢,一丈也罢,两城也罢,最终遇到上帝安排给你的那个人,你就不会再去计较所有的可能性。
其实,我们所要的,无非是一张快乐牌,无需一丈,但要一生,如此足矣。
※本文作者:流水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