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府河
我常常会在某个特定的情绪里想起某些特定的事情,关于府河及对府河的记忆源于提及打工、女人或是建筑诸多方面的字眼。
府河于我而言其实很陌生,只知道那是一条位于汉口北面的河。流经黄陂县境汇入长江,源头在哪不得而知。
府河是我外出打工的第一站。
那时的我大学刚毕业不久,由于不甘分工在小县城工作,便毅然决然地背起行囊离开了家乡。经人介绍来到府河建大桥,一条直通汉口天河机场的高速公路大桥。初到异地,人生地疏,但由于个人基础较好,刚开始便得到一份较为轻松的工作——测量。老板对我十分信任,待遇也算丰厚,比起那些靠苦力挣钱的民工来自感无比欣慰。只是生活及居住条件相当艰苦,工棚简陋矮小,伙食也不能满足人们日益消耗的体能需求。
时光很快地在繁重的劳动中悄然打发掉。七月如火,夏日里恶毒的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暴雨和骄阳交替行进,俯河的水在暴涨的长江的堵撑下很快泛滥开来,淹没了几百米宽的河滩,迫使工程停工。民工们只好打道回府,期盼早早退水早早返工,而我却因老板“惜才”独自留下看场。
两个多月的看场生活于我似牢笼般单调而寂寞,你很难想象没有语言的两个月是一个什么样滋味,工地寥落寂静,平时就极少有人到这种近乎荒漠的地方来的,更何况在这河水泛滥之时,只是在某个天高云低的日子里,偶见一两个放牛老汉和成群的牛儿漫不经心的游荡在这片荒芜人烟的天际里,那意境会让人想起“风吹草底现牛羊”的诗句。工地离最近的小镇足有5公里,平时我是极少出门的,只是买些生活必须品才不得已而去之。那年的夏天,陪伴我的只有那两排坚实的耸立于河床之上汪洋之中的死一般沉寂的桥墩,我只好独自成承受这份寂寞。不过,这样倒给我躁动的灵魂一个蛰伏的机遇。
每天清晨,我会早早地起床,沿着那排高高的脚手架攀缘到河心的那个桥墩上,默默地翘望那座寄托我梦想的城市(武汉),强烈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射着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给人一种海市蜃楼的幻觉,我静静地想象和感受着它的繁杂与浮华,感受着容我于其中的都市感觉,那个不属于我的城市、拒我梦想以千里之外的城市,就这样,久久地注视,梦想于忽明忽暗中,静静地想着只属于自己的心事。直到那愈加骄烈的阳光把我的梦想烤炙得粉碎,这才缓缓走回工棚。每天中午,一个没有时间约定的午觉是少不得的,倒是只有一人的夜生活有了些色彩,静静地躺在床上,打开老板留下的那个于我而言最珍贵的袖珍收音机,聆听那些近乎天籁的美妙音乐,或是感受那些因爱情而伤感的少男少女们的心灵倾诉,就这样混沌中打发了那段无聊的时光。
炎热的夏季很快过去,泛滥的河水却没有退却的意图,连日的阴雨让九月的夜晚格外凉爽。有一天晚上,雨依旧地肆无忌惮的下着,我照例听着录音机里的声音。十点左右,忽然听到敲门声,这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谁?”
“有人吗?能帮帮我吗?”一个微弱得近乎哀求的声音。
女的。我心想,这深更半夜的,该不是做那种肮脏的交易的吧?但这想法在我犹豫了片刻之后很快得到了否定,从那声音里能听出它的脆弱和乞求。我匆忙开门,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在大雨的淋透下,活生生成了一只落汤鸡。问明原由后我让她进屋,原来是家有急事到省城找寻她打工的哥哥,因路上不幸遭人劫财,加之少出门提前下车迷路了,沿着大路瞎撞到这里。共2页,当前第1页12
“有—吃的吗?大哥。”她怯怯的问,我很快为她煮了一海碗的面食,看她狼吞虎咽地吃,打开隔壁房间,让她在那洗理就寝。
那一夜我翻来覆去着实没有睡好。半夜时分,一个微弱的声音把我从迷糊中惊醒。“哥、哥—哥”是她在叫唤。我急忙起床,用力推开她的房门,房里的灯没有关,在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脸庞红得象天边的晚霞,起伏的胸脯勾勒出两道美丽的曲线,让我产生了无限的遐想,可以想象,荒郊野外的,血气方刚的我有着一种难以压抑的冲动,我几乎不能左右自己了,一种邪念在我身体里迅速膨胀蔓延开来……“哥、哥—哥”她依旧迷朦中叫唤着他的哥哥,嘴唇干涩、声音微弱,象是从某个角落里传来的声音。莫不是生病了?我用手轻抚她的额头,滚烫如炙。
“畜生。”我在心里暗骂着自己,那份肮脏的想法很快被某种凛然正气所击溃。我快速为她准备一碗姜汤,扶她服下,“睡吧,明天会好的”
“谢你了大哥,我会记住你的”声音微弱却很清晰。
第二天早上,她比我起得早,我送她去小镇搭车,给她两百元路费,“我会还给你的”她有些犹豫地收下了,眼里擒满感激的泪。其实我并不指望她还我钱,只希望她一路走好。
许多年过去了,而今的我对那座城市已十分熟悉,那些追逐城市的梦想、那群淳朴而善良的民工以及那位寻亲遭遇困难的姑娘已在我脑海里渐渐模糊;而那些在我人生中闪烁着人性光芒的诸于正义与真诚、善良和宽容的道德操守,却永恒地驻扎在我的心底,为我的人生导航。
共2页,当前第2页12